张阿洞

（10）
“今天你要带我去哪里？”坐上车后我率先开口问道，嘴角微笑的弧度十分专业。
王俊凯转头看着我，手指轻轻抚着他的嘴唇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看。
“干嘛这样盯着我？”
“他是谁？”
“他？”我心里咯噔一下，装作一无所知地反问道。
王俊凯叹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，伸手揽了一下额前的刘海，也没有继续往下问。
“我送你回酒店，我待会儿还有拍摄。”
一路无言，我想了很久该如何开口对王俊凯解释，这个故事太长了，追根溯源三天三夜也讲不完，甚至是它从何时开始的我都记不清了。
我在停车场里下了车，昏暗的灯光里我回头看着坐在车里的王俊凯，暖黄色的车灯洒在他身上，和惨白落寞的我真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“待会儿等我回来，我来找你。”
关上车门之前他这样说到。

然而我再次见到王俊凯时，我们已经回了北京。
我们公司的单身狗单独拖了一个微信群，把我也拖进去了，每天在里面商量着各自的婚姻大事。那天他们商量着和哪家公司的员工约好一起吃饭，说的是聚餐，其实就是联谊。叶初在群里看着不说话，转头冲我抱怨到这些人真是不长脑子，然后关上了聊天群。
我默默地翻看着她们在群里的聊天记录，吕立和王俊凯的消息同时弹了出来。
“一起吃个饭吧。”
“来公寓找我。”
两个人的同时邀约巧得让我措手不及，特别是王俊凯还发了一个[可爱]的表情。
我犹豫了一下， 先回复了王俊凯。
“找你干嘛？你没工作？”
“嗯，休息两天。”
我想了想，又回复吕立说到：“什么时候？今天恐怕不行，我有约了。”
吕立那边回复得很慢，以我对他的了解一定又是在组织措辞。
我给王俊凯说：“现在？你把房间号给我。”
我驱车到达王俊凯公寓的时候天色已晚，正好到了晚餐时间。我循着王俊凯给我的房号上了楼，心里戚戚地敲了22楼的门。
还好，来开门的是王俊凯本人。
“快进来，我叫了外卖。我们一起看电影吧。”王俊凯很开心，长手长脚在不大的客厅里四处转悠着拿餐具，然后仔细地摆在茶几上，盘腿坐下招呼我过去。
此时面对王俊凯的我，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，好像有很多事情需要给他说，上次在重庆的不告而别弄得我们两个人都产生了更深的隔阂。后来王俊凯没有联系我，我也没有联系他。
一直到今天。
王俊凯订了披萨，他给我切了一块装在盘子里递给我，我咬了一口，有些凉了。王俊凯却津津有味地大口吃着，同时还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播放的海贼王最新的剧场。
“齐游姐你喜欢看海贼王吗？”
“喜欢。”
“那你喜欢周杰伦吗？”
“喜欢，他是我们这个年代的青春。”
王俊凯沉吟了一下，又接着问：“那你喜欢我吗？”
“......”
我把凉掉的披萨放回桌上，手机有一个来电提醒，我挂断了。
王俊凯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点，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，却还是没有转头看我。
我从侧面看着他纤长的睫毛，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投下阴影，笼罩在下眼脸处，我看不见他眼里藏着的情绪。
“王俊凯，我想过了今天，你就忘记我好不好？”
他没有停下吃东西的动作，依旧不停地从桌上拿披萨往嘴里塞，直到最后一块披萨也被他吃完，他才擦了擦手侧头看了我一眼。
“今天我不叫你姐了，今天你就是张齐游，我们没有年龄差，没有身份差。我就是王俊凯，你就是张齐游。”
“但是明天，我不会忘记你。后天也不会，大后天也不会，以后很久很久都不会。”王俊凯很难得地用方言和我说着话，我仔细记下他说出口的所有话，我却没办法相信任何一个字。
我和他之间，于我而言，到底是不可能的。我不明白为什么王俊凯偏偏选中了我。
从重庆回北京之后我一直在反省，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，为什么要答应王俊凯？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和作为，我也知道王俊凯今后要走的是什么路，我们俩能成为任何人，但就是无法成为彼此身边的那个人。
王俊凯伸手附在我的手掌上，掌心温热。
“我知道我不够了解你，但我很想了解你。”
我想起了重庆的那个男人，他很了解我，他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我的人，所以他选择不和我在一起。
那么王俊凯了解我之后，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？
我从他的瞳孔中看到我的脸，一张不再年少的脸庞。我侧过头不看他，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不停震动的手机。
王俊凯凑过头吻我，我躲开了。他的动作愣在半道，没有收回和我之间的距离，嘴唇在离我不足三寸的地方缓慢张合。
“张齐游，我认定你了。”
我突然开始后悔那天为什么就答应了他，现实中的王俊凯和那些年我所迷恋的王俊凯相比，更加果断和成熟。这些日子以来，我似乎是在重新认识一个人，我不确定他是否还是他。于是我开始怀念那时从屏幕上见面的那个少年，很多次我都忍不住想问出口，你是一直都这样的，还是后来变成这样的？
我想说王俊凯幼稚，世界上有那么多人，怎么就会说出“认定”这两个字。可回头一想，我似乎也没有资格这样去评价他的思维。
我在挣扎，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掉进眼前的陷阱里，微笑看着我的王俊凯像这世上最美丽的一朵玫瑰，有刺，却让我忍不住靠近。我触碰了第一下，过去的回忆被刺痛了，现实与理想的差异刺痛了回忆。
而此时的我，正试探着第二次伸出手。
“王俊凯你听我说。”
我伸手推开他，他往后靠在沙发上，那样子倒真像准备好了听我说一般。
“你不了解...”
“停，别再说这句话了。”
我刚一开口却被他打断，王俊凯似笑非笑地转头望着我说：“我了解你啊，我要怎么证明我了解你啊，我真的要被你虐死了，你这个人怎么婆婆妈妈的。”
我一时间愣在原地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“张齐游，追了我很多年，我就光凭这一点，就认定你了。”
我心里那句“明天你就不要再想起我”始终没办法说出口， 我对王俊凯，有一种不甘心的占有。
我举手投降，心里却始终还坚守着一些不确定。

王俊凯送我下楼，第一次吻了我。
他的嘴唇和我这么些年来所幻想的不太一样，触了那柔软的触感外，王俊凯的吻，似乎是个烙印。
“我工作忙，你工作也忙，但是记得要想我。”
“我以后不叫你姐了。”
“你就是张齐游，不是齐游姐。”
“很高兴爱上你，张齐游。”

王俊凯的甜言蜜语让我的心思欢腾了整整一个星期，居然忘记了和吕立约好的晚饭。周六我匆匆赶到时餐厅里已经没剩多少人了。我冲吕立抱歉地一笑落座。
吕立依旧是那副害羞大男孩的模样，绅士地帮我夹着菜。
可能在很多人的观念里认为，这样单独出来约会已经有女朋友的前男友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，其实在我的观念里也这样认为。可是我了解吕立，所以我觉得如果是他，出来见面是没有问题的。
只是我没有想到，别人的女朋友可不这样想。
这次吕立找我纯属叙旧，我们俩毕业后就没见过面，好歹当年也是兴趣相投的一对，如今退到老友的位置也甚合我俩的意。
“你最近谈恋爱了？”吕立吃着饭，却突然这样问到。
我想了想点头：“嗯，谈了，算是个...老乡。”
吕立了然地点点头。
“我可能明年要结婚了。”说到最后，吕立这样开口到。
听到这个消息的我还是听惊讶的，一时间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，慌忙地接到：“恭喜恭喜啊！成家立业了都！”
听我这样说，吕立眼中闪过一抹苦涩。
“当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，我一直以为我娶的会是你。结果，你的心思却全不在我身上。”

后来我拒绝了吕立送我回家的好意，自己一个人沿着北京的护城河往小区走去。
我想起了那年和他在一起的时光，我们也曾经手牵手沿着护城河散步，他的眼里满满都是我，而我的眼睛，却始终在他身上找着王俊凯的影子。
那时对我来说可望不可即的王俊凯啊。
“喂，你在哪儿啊？”我主动给王俊凯打了一个电话，他接起电话很吵闹，大声地回答到：“在片场！怎么了？”
我想你了。
我没有说出口。我沉默着对着话筒，听着他那边各种嘈杂的响声。
王俊凯很有耐心地等着我，笑了一下。
“想我了就说出口啊，不然我怎么知道？”
从过去到现在，我一直都在思念王俊凯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