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
陈晟是在春天出事的。
当时我刚从宿舍搬了出来,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公寓。因为我专业的原因我经常需要熬夜,渐渐地作息和生活节奏开始和张小秦李然变得不同,忍受了我大半学期的半夜敲键盘声后,我自己都实在是过意不去,主动搬了出去。
其实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,平常在学校也会回寝室休息,只是晚上才回公寓。我买了一辆自行车,草绿色,我妈说特好看。
但还是让我想起了重庆送牛奶骑的那个小电驴。
我开车到医院的时候北京下了新年的第一场雨,不大,缠缠绵绵的,很烦人。我依着手机收到的信息找病房,在住院大楼八层的最里拐角找到了陈晟。
病房很大,兴许是医院新址的原因,什么都显得很新。同病房的其他三个病人都是老年人。老年人都有个共性,就是特爱死死地盯着你。
我提着果篮进去,陈晟正窝在病床里玩着手机,他妈妈坐在一旁削着水果。
他抬头看见我时有些惊讶,半天都不说一句话。
陈妈妈见我来了热情地起身请我坐下,说着便拿着水瓶去外头接开水。我有些过意不去,却也推辞不了阿姨的好意。
我把篮子重重地放在他床头,将身后的帘子掩了一半,转头瞪着他。
“要不是王俊凯给我说,你准备瞒我多久?”
“又不是什么大手术,还懒得你淘神。”
我本来伸手准备打他,但是看到他虚弱的样子还是算了。
不是什么大手术,也只有陈晟能说得出口了。
前段时间他突然开始咳血,本来以为只是上火,却在一天晚上咳得止不住。室友带他去了校医院,值班医生检查不出来什么毛病,又赶忙送到这个医院来挂急诊。照了CT挂了水,一直到医生上班时才知道真是出事儿了。
是支气管炎导致的支气管扩张,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已经影响到了肺下毛细血管。陈晟妈妈接到医院电话后第一时间飞到了北京,接下来的几天没有手术,保守治疗,结果保守到下了病危通知书。这下陈晟妈妈才打电话给我妈妈,找了熟人联系到院长立即安排了手术。
我妈是嘴也是紧,听了陈晟的话什么也没说,碰面的机会也少,我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。
陈妈妈回病房时意外地捎上了另一个人,王俊凯跟在她后面,冲我眨了眨眼睛。
陈晟动不了,做了介入手术之后身体里插了一根管子进去,我问他插在哪儿了,他说不知道,也懒得知道,免得恶心自己。
陈妈妈帮他移了移身子,脸色看起来也很憔悴,交代了两句就先去出去吃饭,留给我们自己说话的空间。
王俊凯皱着眉头盯着陈晟,也不坐下,自上而下的压迫感让陈晟浑身起毛。
“干嘛?没见过生病的?”
王俊凯听罢取下口罩,抽了一旁的凳子过来,坐在我旁边,翘着腿,拽得很。
“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好歹的。”
“张啸知道吗?”
“知道,他准备飞来北京了,被我拦住了,反正我过两天就回重庆。”陈晟瘪瘪嘴,若无其事地说。
因为做手术这事儿,陈晟只好得休学,这一年回重庆好好把身子调理好。
说到这病的起因也是突然得很,他俩的猜测可能是高中一次打篮球的时候陈晟被狠狠摔倒在了地上,当时差点昏了过去,那之后的两天痰里都有血。少年心性觉得没什么大不了,也不上医院,就自己吃了点化痰止咳的药,兴许就落下了病根。
王俊凯不住地叹气,说这一年又得分开了。
“一年算什么,快得很,北京再下雪的时候,我就回来了啊。”
准备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,下了一天的细雨还没有停,稀稀落落地飘着,从窗里往外看去竟像是飘雪一般。
和陈晟到过别,王俊凯走在我后面离开了病房。
因为是探病的家属离开的高峰期并且正值病房开饭的时间,走廊和电梯人很多,王俊便跟着我走了楼梯。
楼梯里的灯不是声控的,一直亮着,但光线却微弱。带上防火门后王俊凯从身后抱着我,慢慢往下走去。
“你说陈晟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,你会怎么样啊?”他的下巴磕着我的肩膀,我不舒服地拱了拱背。
“他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那如果我有什么事,你会怎么样?”
不知道为什么,明明楼道的灯光没有变暗,我的视线却似乎一瞬间变得黑暗了,在听到王俊凯的这句话之后。
王俊凯要是出事了,我会怎么样?那样的画面我连想象就觉得心痛,如果有一天,他不能再和我说话,不能再和我见面,不能抱我,不能亲我,不能陪着我,我会怎么样?
“我会死。”
王俊凯一愣,揽着我的肩膀将我紧紧搂紧怀里,脑袋枕在他肩膀上,不争气地哭了出来。
“你哭什么,我才不会有事。”
“我怕....”
“傻...”
楼道里的气温很低,比外面低了两三度,很安静,只有防火门外的说话声偶尔传进来。在这个充满着病痛与死亡的地方,王俊凯让我想象有一天也也如此的样子。生命太过脆弱,我们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有幸能醒来,感谢陈晟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,感谢王俊凯,不放过我最后的侥幸。
我才真正地意识到,我离不开他,我不能失去他,我连想都不敢想。
开车送王俊凯回宿舍,我的状态让他十分担忧。他犹豫地接了电话,坐在车上有些为难地看着我。
“滚滚,你别想太多,陈晟没事儿了,我们谁都不会有事的。我过了这两天去找你。”
他匆匆下车刷卡进了大门,这才转身冲我挥挥手。
他今晚十点的飞机去日本工作。
我绕着北京城驱车,不知道在往哪儿开,直到油耗线亮红我才停在了城西的一所加油站里。
我走到站外的花坛边透气,旁边一个穿着很时髦的女人在打电话。她瞥眼瞟了我一眼,手里的烟头在半黑半暗的夜色里隐隐约约发着烫。
“行,不说了,我得走了。”她挂了电话走过我身边,烟味飘到我身上,第一次,我居然对这气味一点也不反感,反倒有了一丝的好奇和渴望。
我折返回加油站,站在便利店的烟酒架前挑选着。
没有女士烟,不知道其他的适不适合我抽。
“喂。”
一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,我转头,刚才站外看到的那个女人正站在我身后的货架前面。
“你抽这个吧,最后一包我刚买了。”
她递给了我一包摩尔,还没有拆封。
我没有接过,她又眨了眨眼睛示意我拿着。
“这种地方你能抽的买得到摩尔就不错了,别挑了,姐姐送给你。”她将烟塞进我的口袋,我回过神时急忙从包里掏钱,可是拿出钱包的我却又不知道该给她多少,只能尴尬地抬头看着她。
她见我有些疑惑,扑哧地笑了出来。
“不知道多少钱?第一次抽?”
我红着脸点头。
她伸手揽了揽头发,从我钱包里抽走了一张一块的纸币。
“收你这么多钱吧,剩下的,就当你送我一程的车钱了。”
对于陌生人主动要求搭车的请求是个头脑清醒的都会拒绝吧,可是面对着她,我却怎么都不好意思说出口。
她走到我车旁边,回头看了看我。
“你担心我是坏人?”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指里又夹了一根烟,细长的手指没有涂指甲,夹着烟的动作却异常诱惑。
面对她的疑问,我点了点头。
她低头轻轻地一笑:“我叫陈艺枫,今年24岁,重庆人,刚来北京,个体经商户,开花店的,现在要去大学城。顺便,想和你交个朋友。”
我原本想给王俊凯发个短信交代一下我的情况,顺便让他定位一下我的位置多个心眼,可转念却想到他此时似乎应该在飞机上,便心下一狠,谁也没说。
这一路我们俩都很沉默,她坐在副驾驶,车窗开了一条不大的缝,烟一根接一根地抽。
我偶尔往她那儿瞟一眼,她似乎在想心事,眉头很重,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。
很巧的是,她要去的地方离我的小公寓很近,隔了两条街区的样子,是一条商业步行街。
下车前她朝我道了谢,不等我客气回应,便转身朝那片明亮的街区走去。
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陈艺枫,重庆人,很亲切。
王俊凯到日本后第二天给我打的电话,我犹豫了很久,还是没有告诉他这件事。
今天陈晟回重庆,我带着王俊凯交代的礼物去医院接他和他妈妈去机场。
陈晟的手术是从大腿动的刀,直接导了一根管子到肺下,所以他行动很不方便。陈妈妈力气不够,于是我便扶着他从楼上下来。
陈妈妈走在我们前面,不时地回头笑着看我们一眼,眼里满是宽慰。
陈晟拿过王俊凯送他的东西,好奇地翻了一转也没有拆开,凑在我耳边小声说:“王俊凯一辈子都不会有事的,你别瞎想,他自己嘴笨要问这种挨千刀的问题,你别理他。”
我点头。
陈晟回了重庆,王俊凯去了日本,我一个人呆在北京城,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。这门专业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有趣,大多时候都沉浸在枯燥乏味的文字游戏中,少了让我动手实践的东西。
又是深夜,在电脑上敲完作业终于松了一口气,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,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,凌晨2点,王俊凯终于要在这天回来了。
我摸了摸换下来的大衣口袋,那包摩尔香烟掉了出来。
我走到厕所里,试着点燃了一支,放进嘴里,学着他们的样子吸了一大口。
果然,呛得不行。
我揉皱了烟头扔进马桶,漱口的时候喉咙还十分难受,并不觉得抽烟哪里在舒服,为什么很多人就是戒不掉呢?
躺下睡觉时几乎到了3点的样子,手机屏幕闪了闪,逐渐衰弱的铃声后终于电亮耗尽关了机。
入睡很快,可能因为实在是太过疲惫的原因。
刚入梦就看到了南滨路的影子,模模糊糊的,有些陌生。陈晟在路上走,张啸在路上走,摩天轮也在路上走。
我没有追他们,我沉默着,我心里很平静。我转身,闭着眼睛伸手,在身前试探着挥了挥。
“王俊凯.....”一双手抓住了我,很温暖。
梦里的我睁开眼睛,没错,是他。
王俊凯站在模糊里,头上的一缕头发翘着,是十五岁的模样,个子还不如现在这样高。
他却像20岁的王俊凯,一把将我拉过去抱住,瘦削的身子还是和从前一样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后?你好聪明。”
“我闻得到你的味道。”
“什么味道?”
“就是....王俊凯的味道啊。”
“傻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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